第(3/3)页 但别人家的家事,她也不好干预,只能冷笑一声,道:“恐怕正是因为其家不净,才出了这样的事情。” 向太后听着,便不再言语。 她也很不喜欢王安石。 …… 赵煦到庆寿宫的时候,太皇太后还在生气中。 “太母,今天怎不开心?”赵煦揣着明白当糊涂,坐到这位太母身边问道。 太皇太后见了他,勉强露出一个笑容,道:“太母没有不开心,只是心情不大好。” “为何?”赵煦问道:“可是有大臣得罪了太母?” 赵煦当即就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梁从政,问道:“梁从政,今天早上都有谁上书了?” “仔细与朕道来!” 梁从政立刻躬身答道:“奏知大家,今天早上,太师文彦博上了劄子,言及昨日权知滑州当街行凶一事……” “此外就是权知滑州上了谢罪书……” 赵煦立刻瞪大了眼睛,道:“如此说来,定是那权知滑州,言语之中不敬太母了。” “取其谢罪书来!” 说着他就直接伸手,向左右索取。 太皇太后看着他认真的模样,心中的气,顿时就消了大半,当即笑着道:“官家,不过是小事而已,就不必着恼了。” “太母也已经不生气了。” 一件小事罢了。 哪里比得上,这个孙子维护太母的孝心? 赵煦却是板着脸,与左右道:“快去取来!” 一副谁敢得罪朕太母,朕就和谁没完的架势。 左右自然不敢怠慢,连忙将已经放到一边归档的吴安持谢罪书取来,呈到赵煦手中。 而太皇太后也只是嘴上说着‘不生气’而已。 实则,不仅仅没有阻止赵煦,反而将眼睛紧张的看着他。 似乎想要知道,自己这个太母在这个孙子心里到底有多重要? 是嘴上说说?还是真的将太母奉为至亲? 向太后则保持着微笑,坐在一旁,温柔的看着赵煦的表现。 对她来说,此事无关紧要。 赵煦接过了左右递来的吴安持谢罪书,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,小脸当场就拉了下来。 “这个吴安持太不像话了!”赵煦将吴安持的谢罪书,直接丢到一边。 “他只是忘了圣人仁恕之教吗?” “我看他,是连做大臣的本份都忘记了吧!” 这话一出,太皇太后就笑了起来,问道:“官家此话怎说?” 赵煦握住太皇太后的手,道:“如今已近五月了……” “天下列国,都在遣使入朝之中。” “真腊、占城、大理、交趾、吐蕃、党项、北虏甚至西域、高丽、日本……” “列国皆来入朝,朝贺太母圣节。” “这个吴安持,明知如此,却依旧不顾圣人之教,当街行凶,谢罪却一字也不提对太母的愧疚。” “这是做大臣的人?” “他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太母?” 在来之前,赵煦自然已经看过了文彦博的劄子副本。 只能说,写的真好! 不愧是从仁庙朝开始就屹立不倒,总是能准确的站到最正确的地方的元老。 措辞完全就是瞅准了宫中太皇太后的软肋。 赵煦当然不会错过,文彦博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。 太皇太后一听赵煦的话,脸上的神情就微微一凝,忍不住握着赵煦的手。 赵煦一看,立刻趁热打铁,道:“对这等,枉顾圣人教诲,不知太母的大臣,却是不可再姑息了!” 向太后在这个时候,终于开口,问道:“六哥打算如何处置呢?” 赵煦轻声道:“须得好生教化!” 他抬起头,看向太皇太后,说道:“太母,孙臣以为,这权知滑州,大抵心中已无圣人之教,恐怕连忠孝之义,也不大记得了。” “孙臣以为,还是得在太学之中,辟一新舍,遣大儒名士,对权知滑州好生教化才是!” “须得让其在太学之中,熟读圣人经义,再学忠孝仁恕之道!” 两宫听着,眼前一亮。 特别是太皇太后,对赵煦的这个想法非常喜欢。 就是…… “官家,朝野上下,恐怕会有非议吧?”太皇太后担心的说道。 将一个朝官,就这么送进太学再学习? 这确实会有争议! 赵煦笑了笑,道:“太母勿忧!” “孙臣听说,国朝无论是进士还是恩荫官,在授官注阙之前,都要在吏部经过考核,须得身言书判之后,方能授官注阙!” 这是从唐代传下来的规矩。 无论是进士授官,还是恩荫授官,在正式任命之前,吏部都要进行考核。 也就是所谓的身言书判。 看长相、看言谈,再考其政务、刑名、钱谷。 若是专业性比较强的职位,还要考专业的问题。 当然了,这些现在都已经形同虚设,只是走一个过场了。 特别是对二代们,这身言书判就和不存在一样。 只要去考的,就没有不合格,不优秀的。 “既然,做官需考核,这做士大夫,也当如此。” “这个权知滑州,以孙臣所知,并非进士出身……” “想来,当年他的功课,也不是太好。” “叫他去太学,再学圣人经义,重新认识、学习圣人之道,孙臣以为,这对他和朝廷都是好的。” 两宫听着,对视了一眼,都点了点头。 是啊! 祖宗法度,当官要考核才能授官注阙。 现在,这个吴安持,连圣人仁恕宽厚之道都不放在心上,甚至不顾太皇太后坤成节圣典,做出这样的事情,可见他确实是心中没有圣人之教,也忘了大臣的本份。 命其去太学之中反省、再学习,这是对他的爱护,谁都挑不出错来。 就是…… 朝臣们会答应吗? 两宫的这个忧虑很快就不存在了。 因为御史中丞傅尧俞的奏疏,被送到了两宫面前。 在奏疏中,傅尧俞言辞极为激烈的弹劾了吴安持当街行凶的行为。 认为这个人‘实不堪为大臣’。 所以,他直接建议两宫:罢其官爵,永不叙用。 对傅尧俞来说,这是他的本职工作,也是他的身份地位应该说的话。 身为御史中丞,若是连这种事情,他都不敢发声,那他傅尧俞就该回家去种地了。 而随着傅尧俞的奏疏入宫,其他御史的弹章,也接连而至。 不分新党、旧党,都开始对吴安持落井下石。 没办法! 这个事情,是太师文彦博起的头。 文彦博和吴安持是亲戚,尚且都大义灭亲了。 他们这些御史台的乌鸦们,若是在这个事情上装聋作哑了,公信力何在? 再说了,傅尧俞都带头冲锋了。 御史们哪怕只是为了表面态度,也要跟进。 随着御史们弹章不断入宫,两宫于是开始召集宰执,对这个事情进行讨论。 顺便,就将赵煦的意见,拿出来与大臣们商量。 然后…… 自然就没有然后了。 所有宰执大臣,包括和吴家关系非常密切的吏部尚书韩忠彦、礼部尚书曾孝宽,都对赵煦的处理意见,非常拥护。 纷纷直言:诚乃至仁至圣之言。 门下侍郎司马光,甚至上书说:诗云:与其惩,而毙后患,此先王所以治天下,今天子用先王之教,而施仁恕于大臣…… 没办法! 赵煦的提议,完全符合儒家的传统价值观。 不用刑罚,而用道德感化来教化世人——特别是士大夫! 而吴安持做的事情,实在上不得台面。 当然了,最重要的是——吴安持他爹死了! 而他的老泰山王安石虽然活着,但显然,王安石不会管他的死活。 既然如此,那大家对吴安持落井下石,也就合情合理了。 至于你要问,那些昔年的吴家故旧、门生,怎就不帮忙说句话? 请参考一下晏几道。 晏几道之父晏殊在世时,提拔的门生故旧多不多? 这些人有伸手拉过晏几道一把吗? 没有! 这个世界,就是这么的现实。 所谓门生故旧,那是得伱家大人还活着,还有影响力的时候,他们才会认。 你家大人都没了。 谁还认你? 哪来的回哪里去吧! 要是认不清自己的话,就撒泡尿照照镜子。 别给自己找不痛快!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