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四十六章 逆练神功-《我在现代留过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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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多事情,甚至是直接拿着司马光的《涑水记闻》以及其他旧党士大夫大臣的私人笔记里的故事照抄。

    所以,后来李焘写《续资治通鉴长篇》的时候,看到那些留下来的各种《宝训》、《圣训》的资料,一个头两个大。

    因为他发现,这些《宝训》、《圣训》上的好多事情,实录找不到,国史上也没有记录。

    甚至连年月日都模糊不已,只能勉强靠着谈论的君臣来推算大概年月。

    赵煦当然也不会惯着这些士大夫们。

    新闻学嘛。

    搞得好像他不会似的。

    和尚摸得,贫道自也摸得!

    “所以,太师,朕这是在循祖宗之法,用祖宗爱民为本,以天下为先,社稷为重的理念,来行祖宗‘重牧宰’、‘体大臣’故事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就开始背起来了,他自己摘抄的那些片段。

    大体上都是仁祖如何、英祖如何、皇考如何。

    其事迹也都是,三位先帝,重用、亲近并信任大臣,放手施为,最后在这位贤臣、能吏辅佐下,终于将某某地区的叛乱镇压或者灾荒安定下去。

    其中,甚至还有文彦博自己的故事。

    “仁祖庆历中,贝州兵变,天下震动,仁祖叹曰:大臣无一人为国了事,日日上殿何用?”

    “时太师、平章军国重事文彦博,为枢密副使,闻而慨然,乃乞见仁祖,奏以贝州之事,述安民平乱之策,进抚赏大军之言,仁祖乃喜,曰:朕以军国托付爱卿矣!乃拜宣抚使,出平叛逆……”

    文彦博听到这里的时候,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。

    因为这位官家,在逆练‘三朝宝训’。

    他直接将三朝宝训里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‘三圣’宝训、圣训、事迹,自我加工了一遍,然后把这些事情自己拼接了起来,形成了一套他自己的逻辑。

    偏偏,这逻辑还挺通顺!

    甚至,已经占据了道德制高点。

    果然!

    等到这位官家背完了他摘抄的那些故事、事迹后,就深情的道:“三圣用政,以仁为先,以爱民为本,以利天下为事。”

    “朕虽年少,犹愿效之!”

    “所以,朕去年才要扑买堤岸司,如今还要开始扑买抵当所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抵当所终究不比堤岸司……事涉千百万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若商贾扑买得之,不用仁义,反以剥刻,凌虐百姓,朕心何忍?”

    “太师,四朝元老,朕之师保,当代朕而出,率民更始!”

    说着,坐褥上的小官家就已经起身,对着他文彦博,拱手一拜。

    文彦博眼皮子一跳。

    这味道……

    文彦博很熟!

    因为史记上有过记录——汉文帝即位后,深感元老军功勋贵在京,恐有肘腋之患,于是下诏给两位宰相陈平、周勃说:前遣列侯之国,或辞未行,丞相朕之所重,其为朕率列侯之国!

    于是,诛杀诸吕,扶立文帝的两位高祖功臣元老,就这样被一纸轻飘飘的诏书,解除了权力,送回了他们的封国。

    文帝得以执掌大权。

    如今,小官家的语气、用词、态度,就和史记上的汉文帝语气、用词、态度,相差无几。

    汉文帝当年是为了掌权。

    那么小官家是为了什么?

    文彦博一个激灵,旋即反应过来——这是要让文家交投名状!

    也是在逼着他这个老臣表态!

    更是在试探文家,有没有帮皇帝干坏事、脏事的觉悟——是的,大宋外戚们做的坏事,十之八九,其实都是替皇帝在做。

    文彦博对此,当然清清楚楚,因为他当年和温成张皇后家走的很近。

    对张家的那些事情,十分了解。

    那些年,张家外戚贪财、揽权,到处插手地方上的赚钱营生,惹得天下一片骂声。

    真以为是张家人愿意?

    张家就不想学曹家,清清白白做人?

    没办法啊!

    都是被逼的。

    文彦博想到这里,什么脾气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他重新变成了那个在庆历、皇佑年间,为了拜相,舔着脸和张尧佐称兄道弟的文彦博。

    “陛下圣明,法祖承圣,笃祖宗之教,必可为天下之明主!”文彦博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
    然后,他就叹息一声:“然而,老臣朽迈,恐难行事矣。”

    这倒不是他想推脱。

    实在是他确实不适合做这个事情了。

    “若陛下不弃,老臣乞以犬子及甫,为陛下效命!”

    这就是反向试探了。

    文彦博可不想文家最后落得如同张家一样的下场——张尧佐当年给仁庙当狗,做了那么多事情,被天下人围攻。

    最后呢?

    张家在京城,居然连个宅邸都没有,只能租别人家的房子住!

    温成张皇后去世后,张家就连房租都付不起了,只能上书乞求朝廷推恩。

    仁庙这才下诏,让有司按月给付房租九十千。

    换算下来,也就一百二十贯一个月。

    嘉佑时,这些钱可能还够张家人在汴京城租一个相对体面的房子。

    但现在嘛……

    恐怕只能去新城的边角地,才能租一个足够张家几十口人住的房子了。

    最让人寒心的,还是张尧佐的嫡子张山甫,他也是四朝老臣了。

    一辈子都是规规矩矩,恭恭敬敬的做事。

    最后官终枢密院都承旨。

    然而,张山甫致仕的时候,朝廷却没有恩荫其子孙,没了张山甫的俸禄,张家在汴京城的日子过的越发拮据。

    后来还是文彦博看不下去,在去年和当时的同知枢密院事安焘说了这个事情,安焘趁着新君即位的时候上书,才给张山甫的子孙争取了几个恩荫官的名额。

    文彦博怕不怕文家也被过河拆桥、卸磨杀驴?

    当然怕!

    所以,他需要得到一些态度上的保障。

    忐忑中文彦博看到了小官家站起身来,满脸欢喜的道:“太师若能使文爱卿出面,自是最好不过了!”

    “朕早就听说,太师诸子之中,以閤门通事舍文贻庆及故承议郎文及甫最贤,早欲重用!”

    “奈何太师高风亮节,屡次推辞朕的任命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太师既首肯,使文君出山,朕心实喜!”

    “得文君相助,大事可成也!”

    文彦博听着赵煦,将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的名字、职务,流利的说出来后。

    内心顿时欢喜起来。

    且不管未来如何,就是现在的这个态度,已经值得文家下场了。

    于是拱手而拜:“陛下爱幸犬子,老臣感激涕零,必教犬子用心王事,为陛下牛马走。”

    赵煦微笑着,看向文彦博,问道:“太师现在可以回答朕了吧?”

    “东南西北四个抵当所,太师喜欢哪一个?”

    文彦博没有任何犹豫,直接拜道:“老臣一切唯陛下之命是从!”

    “善!”赵煦点头,便道:“朕明日要出幸开封府,文君可随驾而行。”

    “臣谨遵旨意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送走文彦博,赵煦摩挲了一双手,将那些抄录着三朝宝训文字的元书纸拿在手上。

    “熏娘。”赵煦看向一直侍立在旁的文熏娘,吩咐道:“明日随朕一起去开封府吧。”

    文熏娘当即盈盈一福:“诺!”

    “准备一下将要带的东西,都收拾好了,明日交给文及甫,让其转交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文熏娘抬起头,小脸红彤彤的,琼鼻一抖一抖:“官家知道了?”

    赵煦笑起来:“朕若连自己身边的人在做什么都不能察觉,何以治天下?”

    说着,他就瞥了瞥文熏娘身上的穿着。

    朴素简单褙子,抹胸用的也只是寻常的绢布,一张小脸不施粉黛。

    他凑过去嗅了嗅。

    这次辽使来朝,带来的国礼之中,有辽国特产的玫瑰香油三十瓶,赵煦赏给了文熏娘一瓶。

    然而,在文熏娘身上,并没有闻到玫瑰香油的香味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

    事实已经呼之欲出了——她卖掉了。

    至于卖给谁?

    这还用问吗?肯定是宫外那些人。

    大宋是一个商品经济发达的封建王朝。

    这不仅仅体现在民间,也体现在官场上,还体现在宫里面。

    早在大宋立国之初,东华门外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专供大内妃嫔、内臣、女官们出售、采购商品的小市集。

    在那小市集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,这个小市集,居然发展成为了和汴京城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大会以及土市子、马行街、潘楼街这样的超大市集一样的交易场所。

    甚至在元丰时代,直接在这里出现了堆垛场,用来充当商品仓库,而且这个堆垛场还是赵煦的父皇,亲自下令开辟的。

    没办法!

    东华门外的这个堆垛场真的赚钱啊。

    文熏娘却是被赵煦忽然的凑近,吓了一跳,就像被抓到了现行的小偷一样,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。

    “官家……官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臣妾有罪。”

    赵煦哈哈笑了一声,道:“熏娘挂记母亲,何罪之有?”

    上次带文熏娘回文府一趟后,赵煦就发现了,这个小小姑娘开始偷偷的存钱。

    俸禄、赏赐,都被她存了起来。

    就连两宫赏给她做衣服的绸缎、绢布,也被她偷偷藏了起来。

    显然,她是想有机会带回去给其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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