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五十六章 雷雨-《魔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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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战书约定的日子,在大雨之中就这般平静地过去了;

    老天爷其实很给面儿了,想着等你们下面杀出个尸山血海后,再来冲刷冲刷这血腥味,可惜,下面的,并未给出这个机会。

    但,无论哪边,其实都没尴尬。

    翌日,燕军这边派来使者,说想要再行会晤,而会晤的主角,并非是双方的主帅。

    乾人这边来的,是赵牧勾,上一次的小小执旗手,如今,成了正主,只因对面燕人派来的,是赵元年。

    眼下,

    双方的执旗手,相对而立。

    乾人这边的,一脸络腮胡子,体格健壮,其真实身份,是后方这支乾军实际意义上的真正统帅,祖昕悦。

    作为祖竹明的义子,他的声望其实并不高,乾国江南沿海之地,和北地之间,也隔得太远太远。

    但其人往那里一站,哪怕没穿将军铠而是身着普通士卒的皮甲,却依旧给人一种震慑和压迫感。

    赵元年不认识祖昕悦,但初见时,也有些被唬了一跳。

    好在,

    王爷“爱惜”自己,

    虽说没让剑圣大人亲自陪同自己来,但依旧派出了自己的贴身死侍,帅帐那边的人,都叫他“铭先生”。

    和祖昕悦比起来,阿铭的正经,其实也就持续了一会会儿,将旗帜插入了地面,打了个呵欠,默默地掏出酒嚢,开始喝了起来。

    祖昕悦鼻尖嗅了嗅,他祖上是“采珠人”,其幼年时,一大半的时间几乎都是在海水里泡着的,对腥味之气,格外的敏感。

    对面那位执旗手正在喝着的,不是水,也不是酒,而是血,是人血。

    赵元年和赵牧勾互相以两军使者的身份见礼;

    紧接着,以宗室礼相见;

    按照辈分来讲,赵元年其实是赵牧勾的爷爷辈,故而赵牧勾行大礼见之。

    礼毕;

    赵元年瞥了瞥装作小兵执旗手的祖昕悦,

    笑道;

    “这是要打算砍死我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赵牧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,

    “你身为宗室,卖国求荣,背弃祖宗,知道这次是你来谈后,韩相公就说,要是情况允许,就杀了你,也算是给我赵家清理门户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现在呢?”

    赵元年看着祖昕悦,问道;

    “动手不?”

    祖昕悦不说话,

    阿铭继续喝着酒;

    很显然,这是不打算动手了。

    “我大乾是礼仪之邦,怎么就打算干这种事儿呢?”赵元年感慨道。

    赵牧勾笑道:“讲礼,是要让下面的人守礼,才好让上面的人,更自在一些。”

    赵元年侧了侧脑袋,道:“你是认真的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你平时也是这般和人说话么?”

    “不会,平时会装傻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现在不装了呢?”

    “装累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才哪儿到哪儿呢,呵呵。”

    “你那边的那位平西王爷,早年未发迹时,面对郡主面对皇子面对上峰,想来也是会屈膝的,但现在呢?”

    “王爷不一样,他现在的位置,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了,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是,不知道,但我有种预感,这种预感就是,以后,似乎不用再装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活腻了?”

    “或许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点儿个年纪,居然说这么老气横秋的话。”

    两位乾国宗室,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这种沉默,带来的是一种压力;

    前日,

    韩相公和平西王爷坐在这里,俩人只是很默契地走了个过场,实则,并未谈到些什么。

    但两位主事人,心里都是有沟壑的,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。

    而今日这两位,其实相当于双方主帅松开绳子放出来的两条小犬,心里的压力是不能堕了己方的面子。

    可问题是,他们来时,并未被吩咐谈什么;

    所以,在见面的寒暄结束后,下面,该怎么进行?

    “劝降么?”

    赵牧勾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劝降我还是我劝降你?”赵元年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乾国,你姓赵。”赵牧勾很理所当然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如果说我家王爷降了,你们会让开道,让我家王爷率军安全返回燕国么?”

    “应该……可以吧,反正上次不也是这般来,又这般走的么?”

    “那我家王爷这次进来是为了做什么?难不成只是带走我的么?”

    赵元年伸出手指,指了指自己。

    “那你家王爷,为何不打?”赵牧勾问道,“你家王爷本打算继续南下的,这我们都清楚,眼下之所以停下来,是担心我们这一支其背后的乾军。

    但他为什么不打?”

    赵元年闻言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赵牧勾好奇道: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很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爬到这个份儿上,军机之事,我是没参与和知道的份儿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在他那里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讲风土人情,讲故事,讲乾国朝堂上谁谁谁和谁谁谁,包括前阵子讲的关于你的事,你们这一脉,挺惨的。”

    赵牧勾摇摇头,“现在的你,比我还惨。”

    “我原以为自己会失落……”

    “难道没有?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呢,当没有回头路的时候,人反而能变得更轻松一些了。我曾亲眼看着我爹是怎么过下去的,我原本也应该像我爹那样庸庸碌碌的过这一辈子,但我现在,似乎有了新的机会,我可以真的去尝试做出一些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卖国卖祖背信弃义的事儿,做起来,很开心么?”

    “你家的皇位被我家抢了百年了,我们这一脉,一直挺开心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赵牧勾。

    “而你们这一脉,一直都过得很惨,所以,按理说,当年什么皇太弟的说法,什么兄终弟继的说法,糊弄糊弄史书还可以,咱们这些宗室,怎可能真的就信了这个说法?

    我家祖宗当年不也是背信弃义了么?”

    “至少我们都姓赵,肉怎么烂都烂在锅里!”

    “咦?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这儿,就你我二人,外加……”

    赵元年伸手指了指阿铭,又指了指那名执旗手,随即又笑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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